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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奇古怪
  文 / 雨山钟
        每个人都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行动,那是受好奇的天性和冒险的冲动所驱使,不过由于个体差异、文化素质和身体素质等等不同,很多人最终不敢去冒险实践,自然也就只能空留遗憾了。

        性格使然,打小我就有种刨根究底的好奇心,对自然的变化,四季的轮回,人世的沧桑,灵魂的拷问……总会去思考和探究,渐而无形中就总结出了一种属于自己的理论:这世界其实没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行动前缜密思考,把可能出现的最坏状况推理出来,如果能承受的话,便只管大胆行动就是了。很多回行动的结果,即便没成功,但也远没事先推理出来的那样糟糕,而行动使成功的几率反而增大,甚至常常超出预期。

        还在当兵时的80年代中期,一次探家,返回成都时是个早上,口袋里只剩80多元钱,58元买了当晚直达乌鲁木齐的火车票,口袋里就剩20多块钱了。一天时间不可能就待在候车室吧,我便花5毛钱乘公交去逛动物园,就在公交车上,跟我同坐的一小伙见我穿着军装,便主动搭讪问我买东西不?问他是啥,挺神秘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用三块红绸层层包着,原来是一块“金条”,精致闪亮,用繁体字在双面铸有“中央金库    上上赤金”八个隶书大字。

        小伙子说是他家祖传几代人留下的,他想在成都卖个好价,又怕被抢劫或被没收充公,一直不敢出手,看我是当兵的所以信任我。从来没见过黄金的我,根本辨不来真假,顺口问他要卖多少,“卖给你500算了,成都不是我待的地方,还是回老家好”小伙子的眼里充满着诚实。我把东西还给他,说没钱,的确身上也就20多块钱哪买得起?进了动物园后小伙子还跟着我,在一把长椅上我干脆带他坐下来,我说我只有一块宝石花手表,愿意就换了,他犹豫一阵后真换给了我,说他回家的车费不够,能不能再给他一点车费,我就又给了他10元。我身上就只剩16元了,我计划着火车上我就吃探家带着的煮鸡蛋,从乌鲁木齐到部队要9元车票,那还可以剩几元呢,对那“金条”的好奇驱使着我就这样开始了冒险。

        看了些什么动物已没印象,揣着那“金条”老想怎么找辨别真假的方法,可又去哪找识货的人呢?晚上上车后我将它左藏右掖,最后还是觉得装裤包里安全。硬座车厢里挺空荡,稀稀拉拉就20多个乘客。独自选个靠窗的双排位坐下,又开始感受火车运行时“哐达达,哐达达”如跳三步舞曲的旋律了。        

        夜幕四阖时到达了宝鸡,停车换车头,乘客大都下车买吃的。我也下车随意浏览着宝鸡市夜景,却忽然萌生了转车去玩西安古城的念头,那是我学历史地理时就敬仰的古迹名胜哦。

        我看了我的直达车票上注明“7天内上车有效”,就是说我跑西安去玩几天回宝鸡车票还有效!不假思索地真跑去售票大厅询问去西安的票价,“10元,马上就发车。”我几乎毫不犹豫地买了票,用最快的速度返回车厢将我的旅行包拖下了火车。

        奔跑着上了去西安的列车,乘客依然稀落,依然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独自坐下,为神往的西安兴奋的同时肚子也开始唱起歌来。

        摸着口袋里的6元钱,一下才忐忑不安了——到西安拿什么吃住?还玩什么?这冒险大了去了!贴着玻璃窗,八百里秦川在黑夜里黝黑一片,呆呆的脑子被乱麻紧缠,办法在哪里呢?我思忖着唯有两个:一是下火车我就去找家银行,请银行给鉴定“金条”真伪,若是真的,即使没收总会补偿点路费吧;二是如果没收了一分不给,那我就去找西安的兵站,毕竟我是中国兵嘛,总该给点饭吃吧,然后将6元钱去发电报给部队,让寄点路费来给我。这时的我完全已是山穷水尽。

       “ 哐啷啷”的列车奔驰声在深夜听着格外清脆,象从秦汉驰来奔向大唐繁华。随着“哧哧”的刹车列车又驶进了一个什么站,车厢里稀落的乘客都慵懒地在座位上或躺或趴着,大都恹恹欲睡。我坐的那节车厢上来了7、8个旅客,其中一彪形大汉格外惹眼,光着膀子将衣服搭在肩上,腰带上用麻线捆住一捆10元面值的人民币,吊在屁股上悠荡着,后面还跟着两个年轻人,各自扛着大纸箱,三人径直来到我坐的双排位坐了下来。

        大汉指挥着两个手下去买烤鸡、矿泉水、啤酒,两个小伙跑来跑去忙活着,不一会工夫就聚齐了两只烤鸡和一堆啤酒,大汉说还要瓶白酒,两手下跑去餐车一趟回来说没有,大汉头也不抬把手一挥:“想办法去!”两个手下开始在车厢四处搜索起来,见靠车厢接头处一老头提着一大塑料袋,里面隐约装的瓶子,两人如箭一般射了过去,吓得那老头脸色陡变:“你们要干什么?”老头慑嚅着,“装的什么?”“成都买的酒,”“好多钱一瓶?”“我22一瓶买的,”其中一个小伙一把扒拉开老头攥紧塑料口袋的手,拽出一瓶白酒,把30元钱拍在老头手里:“买你一瓶!”老头张着嘴惊恐地看着他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一直静静地旁观着,抽着烟也不想和他们搭腔。那三人如土匪般开始撕扯烤鸡,一小伙看一眼我挂在衣帽钩上的军装:“兄弟是当兵的啊?”“是啊”“在哪里?”“新疆南疆”“那里是戈壁沙漠哦”“是的”。另一小伙:“我们老大也当过兵的啊!是战友哦!他在内蒙,”大汉放下手里的鸡腿,腾地站了起来跟我握手:“正宗的战友啊,我是骑兵!”“我是汽车兵!”握手后他接着问:“会划新疆拳吗?”“当然会哦,巧七扒七恐!”“来来来,我们划拳!”大汉扭下一大块鸡肉塞在我手里,把白酒哗啦啦到了一两多在茶杯里,大拳头举着就和我划起拳来,一连三拳他都输,让我陪他一杯,然后叫他俩手下跟我划,一通拳划下来我是赢多输少,他那俩手下已各喝了3、4瓶啤酒,醉醺醺地爬去另两个空位上躺起了,“哇,哇,”两个家伙竟然吐起来。“俩废品真丢人!啤酒也醉成这样!”大汉到厕所去找来拖帕一边清理秽物一边骂咧着。清理完毕我俩继续划拳喝酒,一瓶高度白酒就在吆五喝六中干了,大汉醉得舌头已不大听使唤,说他老爸是个什么局长,退伍后分在一个运输公司,觉得不安逸就辞职下了海,问他具体做啥生意,大汉摇晃着大手:“黑道白道都来!”于是我掏出那块“金条”开始跟他做起了生意。

        大汉惊奇地拿过“金条”,又是牙咬又摔车厢板上砸,折腾一阵后说:“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很精致,我老婆要生孩子了,俩跟班今天就是给我扛鸡蛋的,我想买去钻个洞给我快出生的孩子作项链戴,你要多少?”我指着他腰上吊着的那捆钱问:“你那多少?”“830元,”“你凑足1000卖给你了!”我挺干脆地说。“现钱我只有这么多了,我再给你一块日本产的全自动梅花表,是280的,我戴了两年,还全好的,”大汉抹下腕上的表递给我,用腰刀“咔嚓”割断捆钱的绳子把钱一捆的塞给我:“你数数,”“不用,是战友我当然相信你!”我戴上表把钱装进口袋里笑说:“我赶车有个表也好看时间。”

        醉在对面座椅上的一个跟班爬起凑过来看“金条”,讨好地说:“老大,拿我这块给他吧,我这是今天女朋友送我的定情表,全新的,”我摆着手说:“不能那样,是女朋友的定情物我不能夺人所爱,就这块旧表行了。”又一个醉跟班也醒了凑过来,三人轮流敲打着那块“金条”,专注得象考古学家似的。

        我起身去上厕所,顺便数了那摞钱,一分不差,看来人家也是豪爽人。出来后见车厢接头处有四人在玩扑克,我便给每人打支烟,其中一个把牌递给我说:“帮我打起,我也上个厕所去,”我便坐下来开始和他们打扑克。不远处大汉和他的两个跟班还在埋头折腾那块“金条”,偶尔也回头看看我。我打牌的目的也是故意让他们看的,这样他们会以为我还有同伴,不然那三人要反悔或硬抢回买“金条”的钱我也无计可施呢。

        “哧哧”的火车刹车声又响了,一个跟班过来和我打招呼:“兄弟我们到了,老大叫你过去,”我起身返回座位和他们打招呼,大汉扯下他通讯录上的一张纸说:“我们三个的名字地址在这,把你的说一个,今后兴许我们还会见面,或许还会一起做生意呢。我老婆的名字地址也写有,若碰到困难可以来这找她,她在农行,说我她就绝对帮你!”“感谢老战友!争取我们再见面!”我胡乱写个名字地址给他,握手和他们道别,三人雄赳赳地下了车。

        火车抵达西安已是凌晨3点过,旅馆拉客的人把车站堵得水泄不通,俩女孩将我拽住硬拖上了她们的面包车。

        去了好远的一个旅馆村,只迷糊一会儿就天亮了。同室是个戴眼镜的小伙,起得挺早,独自忙乎着洗漱后咚咚咚地下了楼,可半小时不到却回来了,一脸的血。问他怎么了,说公交车上碰到小偷,被抢20元,他抓住小偷手不放,便被一拳打碎眼镜划伤了脸:“这西安太乱了,不安全。你要出去玩吗?”“当然!”“那我和你一起行吗?”“行!”我叫他去包扎一下,然后慢慢起床。室外阳光明媚,与我的好心情融为一体,带上那小伙一起游了大小雁塔、博物馆、华清池、捉蒋亭、半坡村遗址、兵马俑……,“和你一起感觉太安全了!”乐得那小伙不停地给我买水果,吃饭也抢着付账。

        第二天我独自悠游,看了美女与大蟒蛇表演;稀奇动物园——五条腿的牛、三只脚的鸡、四不像……;第一次乘电梯爬到十多层高楼的宾馆饭店,一个人点了几个不知名的菜,还喝了20元一杯的法国白兰地……;在公交车上又碰到割我公文包的俩小偷,直接将其打趴下;仔细欣赏了最完整的西安古城墙;第一次碰到了“小姐”,说只要我20元,却吓得我赶紧换招待所。

        返回宝鸡再玩一天,车票有效,直冲乌鲁木齐再玩了三天,优哉游哉回到部队,口袋里还剩400呢。请要好的几个战友喝一顿酒,然后去报销路费,报账那家伙把地图摆在桌上:“怎么跑西安去了?”“火车上睡着啦,醒了都快到西安了,所以耽误了两日。”那家伙笑笑也就没说啥给报了。

       古怪的念头催生了一次冒险行动,并还以完美的方式来谢幕!应该佩服自己的勇气和胆子啦——为勇敢而活,向冒险飞奔!

2011/11/25 23:30:18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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