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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
  文 / wdb888
                 
  “二狗回来了!”外号新闻快报的小李子传出的这句话像一股清风吹遍了我们这弹丸小村。人们都立刻睁大了眼睛,从敞开的门里,从半启的窗里,从田头地尾,从锅头灶尾,从路叉巷口,从场边树下,搜寻起他的身影来。那眼神,充满了惊奇,疑惑,同情,担心和希望的光。几年了,五年了?四年?不至吧?人们已记不清了,他几乎给蜗牛镇的人们忘却了。
  而今,他回来了,的确回来了。终于,人们在场边的大核桃树下,发现了他。
  “嗬!那家伙可真派起来了!”这是人们的第一个印象。
  瞧,那一身熨贴的名牌西服,加上那油亮的名牌皮鞋,简直阔极了。油光鉴亮的头发,理的那式样,可真够耐看。惊奇何止如此,更主要是人们看到了他精神更新。先前那黝黑的瓜子脸,如今变得雪一样白,嫩嫩的肌肉,仿佛能掐的出水来;先前那双呆滞无神的眼睛,如今却变的那么清晰,透亮,宛若岩边的一汪清泉,泠泠地映着日月。
  人在眼前,记忆的线轴却在倒转。哦,人们不禁想起往昔的二狗来——歪戴一个透顶的破草帽,斜肩搭着一件又脏又短的衫子。经常不见水的脸几乎变成了黑色,一双大眼睛,却经常似睁如睁,似眯如眯,黯然无光,仿佛给沉沉的雾瞒着。走路双腿乱撂,大嘴撅起来,嘘嘘着不成调儿的曲子。一副失魂落魄、玩世不恭的派头。加上父母早逝,无人管教,委实成了村里老釉子。整日里东游西逛,卖嘴弄舌,七尺高的大汉子,一年连二百工分也挣不下。自个儿吃饭也成问题。有谁给他一个馍或一顿饭,他真可以叫你几声干爹或爬在地上叩几个响头。所以,在村里,他是个极不光彩的角色。为人打杂,替人跑腿,比乞丐差不了多少。
  后来,土地承包了。一条光杆的他只分了二亩多地。按说这一点地种好吃饭不成问题,可他不;找到了队长说:“行行好,大伯,我那点地你种上吧?”“那你呢?”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不解的问。
  “到处流浪,到处流浪……”随着一阵歌声他去了。一晃就是几年。关于二狗的传闻可不少,有人说二狗在外面和长毛贼鬼混,早死了,有人说他在城里撬门扭锁,早进四堵墙了;还有人说,他在外面村拐走了人家姑娘,让人给砸坏了骨拐;更有人说,他自个觉着不如人,卧轨自尽了。当然,也有说他弄成的,那大半是揶揄,包含着讥讽。“像他那样的人,走到天尽头也弄不成。”这是老人的话。
  然而——“二狗回来了!”当下,人们围着二狗,问长问短。弄得二狗忙不应迭,这时,队长大伯来了,分开众人,拍着二狗的肩膀说:“二狗子,你小子真阔了。这些年怎样摔打过来的?给乡亲亮个底。”“我,怎么说呢?”这仪表堂堂的二狗竟涨红了脸,“说什么呢?瞎猫逮上了死耗子,碰上运气了。”“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二狗该换好命了。”老人们这样感叹。
  “不是命,父老乡亲,是醒!”二狗说的很激动,可乡亲们似懂非懂。还是“新闻快报”通达,妥切地在这里作了注脚:“不瞒乡党,咱二狗哥,如今可是堂堂正正的海天农副产品联营公司的经理,人家在外面闯荡了几年,学习了经济管理,这不一下子阔了。经常和外国的资本家打交道呢!”这话虽然说的太概括,可人们毕竟听出了点眉目,人们惊叹不已,蜗牛镇出了这样一位人物,可真是破天荒地。
  于是,在这褥暑的浓荫之下,在这深山的清风里,你言我语,东拉西扯,人们便和这位归来的故人攀谈起来。树叶儿飒飒,小溪儿潺潺,像一支的轻音乐。
  末了,队长大伯问道:“二狗,你什么时候走啊?”没等二狗开口,“新闻快报”就一下子蹦到前面,指着队长说:“我说大伯,你怕是老糊涂了,刚到就下逐客令。人家二狗哥不走了!”“哦?”一丝疑惑闪电般掠过人们的眼神很快,这迷给“新闻快报解开了”“人家二狗哥回来,不是散心避暑的'故土难离',谁不这样呢?二狗回来,就是要为家乡出力。他给我说了,准备在我镇办一个农工商联合公司,从深山走出一条路来!”“哗——”青年人都拍起手来,老人们点头称快。
  “还有一件喜事呢”没等人们静下来,“新闻快报”又说:“连二狗哥那俊媳妇也要来,当咱蜗牛镇联合公司的秘书呢。你们没见那人,哎呀呀,俊极了。瓜子脸,丹凤眼,樱桃小嘴,配一对酒窝;秀发披肩,革履西装,比那画张的人都……新闻快报边说边比划,形象逼真,仿佛真的见过一样,正说的起劲,只觉得身后嗖嗖有风,忙把头一低,还是没躲过,只听”叭——“地一声,一只手拍在头上,二狗说话了:”再瞎编排,我可不饶你。“二狗连连赔罪。
  树荫下掠过一阵开心的欢笑。
  哦,多么清凉的溽暑哟……
                 
2005-3-6 16:49:00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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