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拉斯图拉来到诗词论坛,魏晋风闻之,大喜,以为释疑解惑之良机,便将数年来诗词创作中所有之疑惑一一道出,求教于查氏,于是有了下面的一篇对话:
魏氏:先生能否用一句话概括诗词论坛最主要的争议?
查氏:今声与旧声之争,复古与创新之争。
魏氏:精辟!不过好象还有要不要格律的争议吧?而且有时闹得挺厉害
查氏:众议嚣嚣,未必值得重视,一万个门外汉的呼声往往不如一个内行的声音响亮,事实是,反对格律的人却在不断地加入到拥护格律的阵营中来。格律是旧体诗词区别于别的文学体裁的标志,也是它们彼此区别的主要标志,是其存在的必要条件,没有格律就没有诗词,不讲格律的诗不是格律诗。强调一下,我这里讲的格律诗主要是指近体诗和词。
魏氏:这一说就更清楚了,我也反对取消格律。现在回过头谈谈今声与旧声,复古与创新的问题吧?
查氏:你用平水韵吗?
魏氏:我有时用平水韵,有时用今韵,一般不会在一首诗中混用,除非一时糊涂了。
查氏:说实话,你觉得平水韵有存在的意义吗?
魏氏:诗重在意境与诗情,平仄与韵脚是为了增强诗歌的音乐性,在这方面今声比平水韵更好,更利于吟诵,平水韵似乎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吧?
查氏:你说得有些道理。平水韵如今是看着好看,读起来却不那么舒服了。现在有几个人能分辩“东”和“冬”?“余”与“初”是如何押韵的,几个人可以读出来?方言保留的部分旧声也只是当地人知道,在推广普通话的中国不可能让大家把各地的方言都学会吧?但是即使如此,平水韵仍然是有存在的价值的,我们要知道,平水韵、文言、古典美它们是一个完整和谐的系统,虽然用今声读它并不美妙,但用眼睛看它时效果就不一样了,在诗词方面浸淫多年的人知道,保留它的完美就必须令它拥有它之为它的主要元素,即平水韵和文言。另外有一点也必须指出来,诗词创作的历史上,诗人们由于长期使用平水韵,对于各种韵部在音乐表现上的效用颇有经验,他们的作品就是明证,如诗人们填写“满江红”时,往往会选入声中的“九屑”,因为这些韵非常适合表现慷慨激烈的情绪,看看“九屑”中的那些韵字吧,节、雪、绝、列、烈、穴、血、缺、热、决、铁、灭、折、切、拙、裂、彻、劣、截、餮、抉、挈、洌、捩、楔、竭,看到这些字有什么感受?难道没有感到它们不但在音乐性和词义上都表现着一种慷慨激烈的情绪吗?由于平水韵中的大多数古今读音变化不大,或没有变化,平水韵的这种特点和优势必然还是存在着的,不能视而不见。
魏氏:其实我也感觉到了平水韵的这种韵味,如我读岳飞的“满江红”时就觉得那些韵押得真好,如雪、烈、血、缺、灭、阙等韵,在诗中读到这些字都会令人热血上涌。我现在得承认平水韵是很有价值的。 但是那些按今声来读完全不押韵的情况毕竟是会影响阅读效果的,这应该是一个缺点吧?
查氏:当然是一个缺点,不过有人已经开始在创作中尽量解决这个问题了,比如三月风来过一个叫采芹生的,他对自己要求很高,他虽然使用平水韵,却尽量使用旧声今声都能押韵的字,一方面没有破了他守平水韵的戒,另一方面不影响阅读时的美感。只是这样做太辛苦了。其实使用平水韵写出来的诗词,自有一种视觉上的自洽,并进而能使经常使用平水韵的人在阅读时产生听觉上的自洽,如果从这样的角度去看,这个缺点也可得一定弥补。
魏氏:有道理。那么如何评价今声呢?
查氏:使用旧声确实能更好地继承传统文化,更能体现古典诗词的魅力,所以用平水韵的人常有些优越感:瞧,这才是正格!用今声的人虽然有一些人很有才华,但创作中总有异化之感,有不少人后来又回归平水韵,或者今声旧声都用,只是象你一样不混用它们罢了。使用今声的人大多喜欢用新词汇,新声加新词汇所写出来的诗很难保持古典之美,难怪被人指斥为异端。事实上,用今声的人确实在借诗词形式这个壳,下自己的蛋,与古典诗词已经大不相类了。但是我们也看到,这样的路上仍有不少人在走,在搞试验,而且确实写出了一些令人耳目一新的东西,这是可喜的事情。有人说双轨制好,各尽所能,一方面有人继承传统,一方面有人创新,我认为大有道理,你认为呢?
魏氏:我们不觉间已经谈到复古与创新的问题上了,我认为这是比单单谈旧声今声哪个更好更为重要的话题。我也赞同双轨制,在这一点上没什么说的了,但在词汇的使用上我还有一些疑问。
查氏:请说吧,我洗耳恭听:)
魏氏:看到“垂杨系马”、“按剑而歌”、或者什么“妾”“奴”之类的词我就大为反感,但那些诗词居然被许多人称为佳作,是我不明白还是他们太糊涂?陈旧的词汇能表达出现代人的思想和感情吗?如果能表现,表现力如何?
查氏:哈哈,这个问题有些意思。其实要弄清这个问题应该先看看作者是什么时代的人。
魏氏:这还是问题吗?他们都是现代人嘛,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查氏:知道道家身外有身吗?那其实是一种精神穿越时空的描述。文字是奇妙的东西,它携带着能量与信息,它影响着我们。当我们沉迷于古典诗词时,我们的精神实际上会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成为古人,与古人一起感受着那个时代。创作诗词的过程有时也是如此,论坛上有人就说“我似乎是唐朝转世过来的。” 正说明了这个道理。如果诗人活在过去,写过去的东西就是很正常的嘛,如果他又回来了,他又成为现代人,现代人写现实的东西,当然也是正常的。
魏氏:先生这样理解啊,如果这样理解的话,那么他们使用旧词汇当然是正常的,而且能充分表达他们的思想与感情。也许诗人确实不同于一般人,他们处于艺术创作状态时,表现什么都有他们的道理,也许我们看不懂,但却不能说那不是艺术。
查氏:是的。旧词汇也能表达真情,而且可以充分表达,毫不勉强。尤其是一些女才子,作为女性她们先天就有着比我们男人更丰富的想象力,她们象炼阳神出壳的高人,随心所欲地穿越时空,去寻觅她们的梦。她们使用的词汇令你想起了那些湮远的年代,但你得相信她们真的到达了那里,她们在那里唱着她们真诚的歌。
魏氏:先生有些滥情了,说起女人你就来劲,我怀疑你是不是那个从洞里出来的查拉斯图拉了。
查氏:你傻呀,我当然是个冒牌货,虚拟个名字出来你也相信,你菜鸟啊?我不过是在诗词论坛呆了些时日,有些想法想说,于是就假捏个名号来三月风找人聊聊,没想到你小子来发问,我当然愿意一泄为快了,谢谢哦,现在舒服多了。
魏氏:其实你说得似乎也很有道理,不过你一直没有谈自己对诗词创新的认识,可否也说说呢?
查氏:既然已经让你识破,再充大师就不好意思了,我只想说,我充大师是娱乐你一回,我们写诗词其实也只是娱乐一回,唐风宋韵是不可逾越的高峰,与李杜相比,我们都是业余选手,玩玩可以,时代不同了,生活环境不同了,别以为鸡蛋能孵出鸭子来。
魏氏:你是不同意创新了?
查氏:不能那么说,我只是说再创新也达不到多么高的水准了,不如当作一个游戏,喜欢就玩玩,想打得级别高些就多投入点时间和精力,一定能比别人强些,但不要当个正事,除非你是研究古典诗词的专家,有志于传承中华优秀文化,那又自当别论。
魏氏:就象你来这里假冒高人,游戏一回?
查氏: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