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边陲系列小说一)
隔着一条浅浅的小河,明确些说是小溪吧,对面就是越南了。
离河岸不远,就是呐卡村。由于受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那场不大不小的战争影响,村里的人都响应政府的号召向后方转移了,全村150多人全搬到离这还得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的新村去了。
后来,边境平静了,又有几户人家搬了回来,现在村中又有了20多户人家。河的对岸不知什么时候也搬来了好几户人家,不久又见有人沿着界河边在修一条公路,再过了一段时间,每天看见几个长得黑瘦黑瘦的越南公安骑着摩托车在河的对岸巡逻,看见我们的人过河去砍柴也不阻挡,有时候还互相打招呼,因为边民都懂越南话。对面人家的孩子,也常常过河来玩,捻果熟了,互相间漫山遍野的摘,谁也不把这当作是国界。
离这更远的地方,走2个半小时的山路就到了乡政府所在地。小商贩温伯每月都挑一些日用商品来卖,跟村里的人都熟悉。温伯来时,对面的越南人也来卖一些日用品,妇女买的多是一些牙膏、香皂之类的东西,男的呢,就买一些香烟、打火机之类的,付的是越南币(称越南盾)或者是用东西换,什么山草药材、废铜烂铁的,他全要。温伯的商品也都齐全,每次都是刚好能卖或者换完,当夜也就不回去,住在阿旺叔家。第二天,温伯才又挑着一担东西回去。
阿旺叔的妻子是越南人,村中有好几个人都是娶越南女子的,有些都十几年了,但他们也都还没有登记结婚。阿旺叔有了个女儿叫阿春,今年7岁了,她跟村里的所有孩子一样,要到十一二岁才读书,因为要上学,得到五公里外的瓦屯村去,那里是最近的学校,年纪小了,走不得路,大人就不让年纪小的孩子上学。她现在整天跟孩子们唱唱跳跳的。温伯每次来,都少不了给她带一些糖、饼干之类的。温伯每次都逗她“阿春呀,跟我到公社去呀,那儿有吃不完的糖果和饼干,温伯送你读书怎样?去不去呀?” 每当此时,阿春就会问阿旺叔“爸,你去吗?你带我去我就去!”。此时,阿旺叔笑了,阿旺婶也笑了。
“我说是该办一所小学校了。不然,孩子上学总是个问题。”温伯每次都这样说,可村里人那来的钱办小学呀?连晚上的照明还是用松光(先把松树的皮去掉,等树脂流出来,然后用刀把它连树干剥下,晒干即可点火照明),人们每天吃的还只是两顿稀饭。总起来是一个字,穷!
一天,村外来了好几个人,有拿长长的花间尺子的,有拿三个脚的望远镜的,有的在比比划划的。总之,是从来没见过的人。他们到村中来找水喝,并打听村里的情况,人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来搞计划生育的,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来开公路的,村里人怎也想不到,这里也有公路通过?这是几百年来从没有过的大事,也是他们从不敢想的事。
过了十天,又有一个消息传来了,说是政府要在村里办一所小学校,村里人都欢喜得不得了,家家都像过年似的,特别是小孩子,更是盼望着能有学校都书。
过了一个月,政府真的派人下来对全村孩子进行统计,阿春也有名了。
又过了两个月,没有了下文。温伯说,“可能快了。”
这样又过了半年,还是没有下文。温伯挑货物进来卖时有人问他,说开公路和办学校的事是不是真的。他说,“不可能是假的,肯定是真的,我都听到街上的人传说了,听说还拨下好多钱来开路呢。”
人们开始有点失望时,温伯给了大家以信心。可还是不见有什么新的动静。
正在人们以为没希望时,温伯又来了,村里人,还有河对面的越南人也都来卖东西了,人们最关心的还是问温伯,“政府是不是在这里修路和办学校呢?”
“肯定是了,昨天还听说上面政府召开了什么全会的,决定在我们这里开一条叫沿边公路的,办一所叫希望小学,听说是上头的什么领导说要做的,比下面的县呀、公社呀大多了。”
“不是说过多次吗,下在叫乡,不叫公社了!”年轻点的村民笑话温伯。
“是呀,是呀,我总改不了,”温伯叹到,“我总想着过去的好。那时,人穷就穷点,但心里踏实,现在呀,......”
温伯还是说街上怎的不安宁,什么什么人被盗了多少东西,谁谁又被抢钱,谁谁又被打伤之类的,又是一大堆的新鲜时闻。
“还是你们呐卡村安宁。”温伯最后说,“不过就是离街远了点。”
当时间过去一年后,沿边路真的修好了,希望小学真的办起来了,政府还派来了好几个老师,阿春也上学了。但她还没有得入户,因为她的母亲是还没登记的越南妇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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