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事情办妥，已过了中午。我和随同的助理在一家不怎么大的餐厅吃了一点东西，马上就要赶回上虞。
车还没驶出城区，对方一家合作公司打来电话，说有些条款上面不是说的很清楚，让我们过去一下。我感觉有些头晕，因为我天生会晕车。我把具体事项给助理交待了一下，让他自己开车过去处理那边的事情，我先回公司。
陈副把我送至车站，替我买好了一张去上虞的火车票，送我上了车才走。我几乎没乘过火车，所以他怕我找不着道。以前，我有两次坐这样的车，不过是别人领路的。那领路的人现在不知了去向。真的，我的方向感一直不好，常找不着回家的路。也是因为晕车，所以我让陈副给我买了火车的票。
这是一列很旧的火车，有点古时，座位不是很好，很硬。整节车厢里面有很混杂的气味。还有人在肆无忌惮地抽着烟。烟雾随着气流到处弥漫开来，钻入每个人的心与肺，有点窒息。我想这就是我听有人说起的，‘垃圾’火车了。
还好，我的位置是在靠窗，窗户好像被谁往上提过了，开着半截车窗。不过这点空气足以给我换点好的心情。
此刻我注意到我的对面坐着一个短发女人。大概这窗门是她拉开的吧。她的神态似疲惫，靠着座背，眼睛微闭。
我把视线移至窗外，车子好像缓缓启动了。外面的物体都向后倒退着，我头又开始有点晕转起来，索性我把头搭在座位中间那小小的桌面上。
头发好像被谁拽了下，有点疼。我仰起眼，看见那女人正拿着袋吃的什么东西。我想我可能在不经意时把头放在她东西的上面，给压住了。
她见我看了看，对我笑了笑，笑的很浅。
这时我才感觉，她的眼神也是那样的疲倦。
我正了正身。
她的个子十分修长，手也显的很长。穿着一件灰白的短袖衬衫，下面一条有点微红色的裤子。看起来，不怎么相配。好像有点俗的感觉。这时她把大腿盘曲在自己的坐上，一双鞋子也不知道被她放在哪，光着脚。
大概她一向很随便，也可能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不然，不会在这种公共场合有这样的坐像。其实，这里的人也都很随便，只是我太不怎么懂这里面的世事了。
她伸出那只很长的手臂，把搁在一旁的那只行李包拖了过来。那只包好像很大，几乎可以装下她所有的家当了。她很用力地把包挪动到跟前，拉开链子，从里面翻出一书。
我瞟了一眼书的封面。不怎么看清。
她把书放在两腿上面，又从包里面找出一支笔来，在那书上写着什么。那女人看的很认真，有好长时间没抬头。手也一直没停下。
我看着那只大得出奇的行李包，不知道那里面还放着什么，可能真是她的全部家当。也有可能她是一个旅行者，她从一个地方来这里，现在又从这个地方离开，但不知道又要到哪站才下。又或是，她刚从家里出来，不想把自己困在那狭窄的屋里，想起了外面的世界，所以拖着那么多的东西四处奔走。
女人好像手写的有点累了，右手抬起甩了甩手腕。她靠着座背，头向后倾仰着。她收回放在书的上目光投向了那半启的窗外。书被她合拢丢在了那小桌上。
这时我才看清楚那书的封面。工商企业管理学。
我下意识地重新打量着那女人。怎么也不能把她的形象跟她手里的那本书对上号。
她的肤色不怎么白，可能是常在外地游走被太阳晒的有点黝黑了，像有４０多岁了，不过，跟实际年龄不同，可能只有３０多点吧。这时她把两腿伸直了放在我这边的座上。因为我靠窗，外面还有空着位多着。她又把眼睛闭了起来，像是睡着了，或是在想刚才书里遇到的问题，现在还没能解答，又像是在想应该到哪站再下车。但看的出，她确实很疲惫。后来是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不，她也可能是个商人或是企业家！我的脑里突然有这样的猜测。而且是个四处漂泊不定的富商。我的思绪乱飞着。
车厢里传来播音员那温柔又亲切的声音：“各位旅客，本次列车马上进入上虞车站，请要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我没有东西好整理，所以就一直那样坐着，也是一直这样看着那女人。她好像是被播音员的声音惊醒了，一下子把放在我坐上的腿抽了回去。后来瞧了瞧我，又安然地把身体倒在那座背上。
列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我也随着人流慢慢地堵到了车门，走出了月台。
回望了一眼刚才坐过的那节车厢，看见那位置上的窗户已经关上了。
可能是那女人关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把整个身子都躺在那坐位上了。也许她现在已经想好了在哪落车，所以很宽心的想睡一个安稳觉了。
但愿她的眼神不会再那么疲惫了，她已找到了自己的要去旅程。
2005.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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