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想到，今天的心情会结成冰，一直凉到底。
站在公用电话旁，本犹豫不定的心，此时却冷的透心凉，让她阵阵寒颤。在放下电话的那刻，他就意识到，那点虚有幻想，已被现实击溃。也许，在早些时候，她的那种预感就一直被她验证，而却一次又一次地逃离了自己的本该坚持的原则。因为，她不想那点情散得这么快，就算是那点所谓的喜欢，也不想怠尽的那样无痕。
她放肆地让泪流了出来，没有声音。
柜台里的小姐莫名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走开了。
她漠然地看着眼前走过来又走去的陌生男人和女人，好像在观赏一部与已无关电影，在自己眼前飘飞着来即匆匆。
“为什么？不是说你已结婚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他点了一根香烟，用力地吸了两口。
她知道，当一切都发生后，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问相同的疑问。
光线太亮了。她轻声道。
他微微迟惑了下，抬手把床头的灯调暗了几分。床边那条有血迹的毛巾已没有刚才那样刺眼。
“对不起，请你要相信我，我真的结婚了。 但...”，她颤颤地续着，那段被她略去的故事。
烟烧到尽处，他把烟蒂使劲地往烟缸里按了按。
他迷惑，结婚多年的男人与女人，居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好像是在听千年难解的谜，让他不能释怀。心情始终没能平复过来。又好像是在听一个傻女人的疯言痴语，脑子里已没有了填充物，空白一片。
一时间，他找不到更为恰当的语言来对她说。甚至觉得她是不是心理上有某种病态。但是，却又不可能，因为他看见了她那种原始本能的狂热。
房间里的气流归于平静时，他听完了她最后的诉说。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脸时，才发现湿濡濡的。
“不管将来会怎么样，我都会随时接听你的电话，只要你愿意。我会让你快乐起来，一直陪着你说下去，走下去。”听后，她笑了。
脸上有一抹不经意的幸福掠过。
他看着她，也笑了。却只在一个刹那间，她似乎看到了他眼神里伪装的内容。
原有的那种感觉如烟雾一样，淡淡地，很飘渺。
肩膀像是被人撞了下，有点疼。
旁边站着个小男孩仰着头疑望着她问道：“电话有打好吗？”
她意识到自己占据着这部电话太久时间。忙让开了阻挡在机子边的身体。
小男孩不知道在跟他的哪个亲人在说话，从他脸神上，她看到电话接通后的兴奋。突然，她也跟着小男孩笑了起来。
外面太阳好大，烈日照着她几乎像要晕厥。
早上快上火车时，她没打电话告诉他，想让那份惊喜保留着。可下车再想告诉他时，电话那边传来的是电脑系统里的声音，让她惊愕了。
她知道，她给自己开了一个玩笑。
“生日那天，我要带你去看海，看日出，陪在你身边”。她的耳边又晃过他的声音。
她匆匆地又跑回到电话厅里，拨了又重拨，可那边却依旧是一成不变的话音。
最后，她从营业员的猜疑目光中逃离了。
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到哪里”？司机侧头问她。
她木然地望了司机一眼。
随便到哪吧，你就带我转圈吧，在这个城市里。
“嗯？什么？到哪？”他以为自己没听清，重复了一句。
“绕着城市转吧？”她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他。“麻烦你了，今天我生日，所以想看看街景。”
男人疑惑地接过钱，又转眼看了看坐在副驾的她。此时才发现，她的眼底有泪，藏着。
车子载着她乱飞着，也牵着她的思绪。
“听歌吧”！说着，司机调开了音频。那是首热门歌曲：狼爱上羊！
她不再说话，眼睛始终看着窗外。心却被歌里的词句填得满满。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过生日啊？你等的人没来吗？”陌生男人以为她快要睡着了。
她靠着车背，眼睛已闭上。
车里没有动静，只有那段如泣如诉的音乐在飘飞。
知道问的太多，男人停住了想接下去的话，专注地转着方向盘，目视着车前方。
司机男人把音乐音频调低了一点，车子依然在转悠着，围绕着喧嚣的城市，驰骋在烈日的熏烤下。
不知是过了多久，或是已转遍了整个城市，男人把车停了下来。
她缓缓地抬起有点疲惫的眼皮。
男人开了车门，跳了下去，朝旁边的一家商店走了进去。
音乐没停，她依然听着，目光却滞留在那家商店的玻璃大门。
五分钟后，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塑胶袋。
“还开吗？”上车后，司机男人边打开刚从店里带回的袋子边问。从里面拿出一瓶饮料递在她的面前。
犹豫了一下，接过。没喝，拿着。也没说谢谢，像个熟人。
她一般不会说客套话，她并不想多说话的时候。
他看她没说话，自顾自地喝了两大口冰矿水。车“突突”地响着，没熄火，车里打着空调。
可能是太热，喝的过快。男人呛了两声。
“你的家在哪的？这里吗？
她“嗯”了声，又忙着摇了摇头。他看着她的表情，不懂是回答是与否。但还是添了一句：“我送你回家吧？”
“那边有公用电话吗”？像是没有听到刚才他的话，淡淡地问了一句与前面无关的。
“要打电话吗？用我手机打吧，外面太阳很大。”司机看她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忙好意地回道。
“刚才那店里有公用电话吗？”她重复了一遍。随后，想了想转过脸：“谢谢，我用公用电话打。”
看着她的坚持，男人点点头。
顶着太阳，她快步地跑进商店。
拿起话筒的刹那，心顿了顿，最后拨完一串号码。努力地让自己平静地听完那边的系统传来的声音。
出来后，她感觉头有点晕。
坐在车里面的司机男人看着她的脸色惨白，忙问道：“怎么了，没有打通吗？”
“别说话，让我靠一下，就好了。”她感觉自己眼前的东西在晃，知道自己马上快要支撑不住了。
男人话音停住，只是焦虑地看着旁边的这个女人。过了会。他看见从她头上冒出的冷汗，一下子急了起来。
“是不是不舒服啊，你的脸色不对了，我送你去医院好吧？”说完，男人开始引擎。
“别，不用去，我现在好多了。”气息有点嘘。
“你家在哪里，要不我送你回家？”男人怕她还有什么突发事情，想赶紧送回这个女人到目的地。
她看了男人一眼，有点恼。“让我在你车里靠一会好吧，你别再说话了。”望着这个固执的女人，男人不再说什么，等着她接下来说的下一个站点。
车子开始又慢慢地转悠着。
她的梦也开始转悠着......
“生日那天，我要带你去看海，在海浪里教会你游泳。”
“海浪会把我淹死的，怎么办？”她笑着对他说。
他笑了起来：“不会，有我呢？”
她仿佛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一星期后，她身上没来月事，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没有告诉他，她不知道该怎么样说。
说好，断了，在这七天前。
没有挽留的语言，她知道，他从未用心去留住过她。
真到这天来临，她才感觉自己的心一直都处在不定的摇摆中。曾好多次，在他来跟自己说话时，她想对他说，不要了，我不要你离开了。
但最后，他淡淡然的口气把她刚想欲说出的话给压在了心底，逼到了角落处，再也没人能发现。
她清楚地记得，他曾说，会陪着自己一直说下去。
可就在数日后的某天，她再也没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恍然领悟，他已走远！
“送我到车站吧？”她从梦里醒了过来。
司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了她一眼：“车站？哦，你没事了吧？”
她冲着他笑了笑。
车子不知是绕着哪条街道就绕到车站了，很快。
在人不太多的地方，司机把车停稳。
打开车门前，她又从自己的皮夹里抽出一叠钱放在车上，对着里面的男人说：“谢谢你，陪我过了一天的生日。因为你也是一个世界上的好人。”还没等男人开口，身子已从车门跃下。
在她刚转身时，车窗拉了下来，男人的头从里面伸了出来。
“等等！”
她止住了脚步。回头看见男人也冲着她笑了笑；“生日快乐！记得今天要开心！”
眼里有东西在蠢蠢欲动，一直没掉下来。
原来，眼泪，已结成了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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