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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悲情(一)
  文 / 宇风
一、奔腾


我又一次像驯鹿一样随大队人马辗转七千里,腊月里横跨整个南北中国:从南海的锦绣风华,掠过中原的荠麦青青,奔向中华大地第一道藏青的雪线。


在春节这场盛大的迁徙仪式当中,羸弱者调动了他们储备了一年的能量,懦弱者焕发了前所未有的勇气,甚至连善良者也激发起他们体内残留的一丝匪气。这不是一个可以用秩序和混乱来简单解说的场面,也不是一个可以用快乐和烦躁来描绘的旅程,在冰雪深处暖洋洋的幸福的普照下,所有的东西都不重要了,人们以迁徙的形式消耗和化解着体内最盛大的奔腾。


东北人在这场盛大的迁徙活动中获得了最奇妙的感受。每一站下车,人们都会因气温的鲜明体验而激动不已,又因一路上陪伴着人们的岭南、江南、华北、东北的各地风味的更替而兴奋,虽然上车的时候一个个光鲜亮丽的面孔越来越蓬头垢面,精神百倍的双眼越来越散发出倦容。这条连贯在哈尔滨和广州之间的南北大动脉涌动着东北人无奈的自豪。


这的确是一种无奈的自豪。对于家族观念强大,个性价值淡薄的国人来说,由家族、族群、地域引发的自豪感和羞愧感顽固地驻守在人们心灵的底线,任何一个蹩脚的本地人都可以在一个成功的外地人面前从地缘文化上找到自身的优越感。而这个优越感最明显也是最简单的表达就是方言。一句广东话、一句上海话就表达了一切,还用比什么呢?时间忠实记录了异乡人在外创业的辉煌轨迹,但历史给这条道路留下的更多是无奈和艰辛。


我时常想通过一双双饱经风霜的我东北同乡的眼睛,去发现他们豁达深处的算计,和那豪爽背后永恒的悲情,每每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客居感慨。而他们回到家乡后短暂的停留又被家人以一种介于主客之间的眼光所对待,即便被注视者这时会显示一种尴尬的荣幸。所以,只有这一刻,在路上的这一刻,他们才是最放松的,迁徙的途中是三百六十多个日夜里他们最放松的时间,这段时间加在一起有三十多个小时。


这三十多个小时的奔腾,是经过亚热带阳光和寒温带冰雪双重洗礼过的身体的最自由最隆重的释放,它体现在身体对于地理界限的快速位移,也体现为主客身份交*互动过程中的角色转移。如果问什么东西在温度下降的过程中逐步活跃起来,答案就是回乡途中东北人的血液!


我从广州到哈尔滨,再以哈尔滨始发,经牡丹江、鸡西一直到大中俄边境兴凯湖。进入故乡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车窗外鹅毛大雪。我紧紧趴在窗子上辨认道路,司机抽了口烟调侃到:“你连家都记不住了……”。六年没有在东北过年了,那些大雪吹打着红灯笼的影像却并没有随着时间暗淡下去。我也不急着进家门,叫司机带着我凭直觉转悠,我实在很想感受一下东北雪夜那令人敬畏的荒凉!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这句虚写数字的歌词真实地反映在我和我的朋友身上。徘徊在这梦想之上凄艳的荣幸,放不下那疲惫过后最终的远行。想今夜必有数不尽的朦胧而倔强的车灯在这风雪磅礴的大平原上驰骋,几天过后也必有更磅礴的南下浪潮吹袭整个华夏大地。我们比候鸟更加执着,比远征的驯鹿群更加悲壮。因为这条连结在北极与赤道之间的磁力线不是掩藏在人们的眼里,而是绷紧在每个人的心底。那是一条分不出频率的琴弦,蕴藏着天下任何乐器都弹奏不出的悲情音调。
2006/10/11 13:30:30 发表 | 责任编辑: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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