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未了,就见诸多媒体转而言猪,近来最突出的猪事,是在电视里见到记者一拨拨地采访挺胸凸肚的准妈妈们,听她们幸福地诉说要生个“金猪娃娃”的美好理想。看来,猪是要比狗幸运得多,我还没有听谁说过非要在狗年生个“狗仔”。
狗年初,我曾想写篇文章说说狗的好话,可是在现成的汉语语汇中(包括俗语、成语、谚语、歇后语),竟然找不到一句溢美之词,而贬损狗的话却是俯拾皆是,什么“狼心狗肺”、“狐群狗党”、“狗眼看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人家聪明,说他是“狗头军师”;人家勤快,说他是“狗腿子”;人家忠实,说他是“哈巴狗”;人家可怜,又说他是“落水狗”。总之,只要想骂人,就非得带上个“狗”字才显得到位解恨。十二生肖中,狗算是最为倒霉的一个了。
先前听过一个笑话,说,一群官员下乡视察工作,乡干部宴请,服务生端上一盆狗肉时,乡干部热情招呼说:“来来,狗先吃。”诸位面面相觑,无一下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个笑话准确勾勒出国人最忌“与狗同类”的心态。
生长在中国的狗冤啊,狗的贬义形象已经深深地滞留在汉语言文化中。而在西方英语国家,狗却被认为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精通英文者说,英语中有关狗的习语绝大多数没有贬义,如:“You are a lucky dog”(你是一个幸运儿),类似于汉语中说的“你真是走了狗运”,但人家是褒义的,而我们则多少带点不恭。
科学家说,狗是人类最早驯化的家畜之一,也是最早成为人类朋友的动物之一,据说早在母系社会时期,生活在黄河流域的原始人就已经养狗。在人类社会进入畜牧和小农生产时期,狗更是身兼数职,看家护院、御敌报警、监护畜群,名符其实地成为人类的走狗,忠实地为成就人类事业竭心殚力。小时候曾听说过一个不知出处的故事,说是有公赴宴归来,醉卧山野,醒来见四周已成灰烬,而其卧处草丛则鲜绿如洗,再看他的家犬正浑身湿漉漉地躺在一边喘着粗气,不远处有个小水溏,于是他推断,是爱犬用身体来回沾水滚湿草地,才使他幸免于难。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也记述过义犬感恩救主的动人故事。
当然,狗是无从知道人们对它的不公评价,直至今天,它们仍在各个岗位忠于职守默默奉献。前不久看电视节目,说狗的品种有300多种之多,单猎狗就有100余种,按用途又分为军警犬、玩赏犬、导盲犬、猎犬和食用犬。有说狗的嗅觉灵敏度比人高出几十万倍,会辨别两万多种不同的气味,所以在有些领域,凭其特殊的嗅觉,还真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比如海关安检,狗可以在堆积如山的货物中找到“毒品”“炸药”等违禁物品,即便这些物品包装隐蔽混过仪器检查,却还是过不了狗嗅这一关。海关人员介绍说,在人群混杂的国际机场港口,用狗作为安检工具,还可以避免与国际客人不必要的麻烦与纠纷。
世道总是在变,狗的身价也在变化中。不说宠物狗的身价几千几万几十万,即便是狗肉,眼下在乡村农家餐桌都难得一见,行情也在看涨。有一回郊游逢上赶圩,想砍点狗肉回家补冬,集市上只有一家档铺挂着个狗头,一打听,说是狗肉早卖完了只剩下狗头,我说这桌上不还有吗?他说那是羊肉。我取笑说,你这是挂狗头卖羊肉啊?世道真是变了!有一天,我老婆在路上与一人打招呼,我问此人是谁?她说是她姐夫的狗友。我说你平白无故损人家干吗?她说,是真的,他们养宠物狗的人相互间都称狗友(原来是养狗的朋友的简称)。我笑了。
世道是在不断地演变,汉语言文化也在不断演变中,只是文化的积淀与演变过程是非常的缓慢,因而汉语言中让狗登上大雅之堂,恐怕还得有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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