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是二十诸天之一娑竭罗龙王的女儿,虔诚向佛的父亲送她皈依了佛门。于是,她和善财一起成为了观音大士座前一对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
有时会随菩萨巡游四海,做着入世度生,循声救苦的善事,有时与木叉、无量菩萨围绕在莲座周围,聆听师父讲道,渐次平静那颗曾经躁动的心。但大多的时候,师父会静静打坐。龙女除了将玉净瓶中的杨柳枝摆弄得更摇曳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多的事情,因此,仙禅后边的那片紫竹林便成为她经常逗留的地方。
每当她到来,在竹林中啼啭的那只乖巧的翡翠鸟儿,便收翅禁声,把全部的空间留给这位玲珑秀婉的少女菩萨。这时的紫竹林属于龙女自己了.再不用保持众生面前的端雅娴静。
见过一枝仙苑奇葩绽放笑颜吗?自是美得绚目!(佛是不注重这些的),奇花瑞草,碧浪金鲤,都是她嬉戏时的玩伴,有时还可以用银纱的裙袂,兜起一片片云,恰似怀抱无数白莲。然后轻扬双臂,任由它们冉冉腾起......
玩累了便坐在石凳上小憩。那可不是平常的石凳呀。如果修为不够的话,坐在上边依次可以看到仙世、佛界和凡尘之事。第一张龙女曾坐过的,瞧她看到了什么:嫦娥,这个长站桂花树下的痴女子,“碧海青天夜夜心”,随着月的枯瘦辗转相思;织女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词句抚慰漫漫寂寥,只等七夕。仙人如何,亦困于情字。以佛心度之,深不以为然。
这次,她很随意地坐在了第三张石凳上,漫不经心的一瞥,这一眼叫她看见了——七郎!七郎,一个叫起来令人怦然心动的名字,况且七郎俊朗如玉树临风,手持诗卷吟诵的模样扰乱了佛界那颗鲜活的心,一种从来未曾体验的感觉如南海的春潮席卷,一刹那令她晕生双颊。
回过头来看嫦娥、织女,甚至那个私自配许仙的白蛇,这时她才理解了,为了爱的女子得有怎样的勇气。而龙女呢?可以吗?虽然没有阴冷的天牢,也没有雷峰塔,极乐界的慈悲其实就是一张绵绵密密的网,成为最牢固的拘囿,任谁也无法逃脱。佛的圣洁华光只会彰显匍匐于她脚下者的渺小。这些,年轻的她却知道的太清楚。
龙女能做的、只能做的是——遥望七郎!
遥望七郎,望着他在鼓乐声中迎娶他的新娘素仪,两两相望时的深情碰碎了普陀岩上的一颗心。遥望七郎,望着他凭锦绣文章步入仕途,他的宦海沉浮悲喜着那无时不牵挂的一颗心。痴痴地望,呆呆地望,而龙女独独忘了:仙界一天,尘世一年呀。她就这样望呀望的,短短几十天的时间,望尽了七郎的一生。
七郎以衰老的容颜走完了他四季的轮回,龙女依然娇艳如花。
一个是分享世人膜拜的庄洁玉女,一个是数着平淡日子和七郎慢慢老去的素仪,谁更幸福?翡翠鸟似声声含悲的啼叫是龙女的回答吗?
从此,石凳落满尘埃。
再无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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