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一个梦。一个恬静又幽寂的梦。
梦是属于自己的,只有你自己才能用心灵感受到的境界。
谁让我在这样的时刻走近你?
我很累。很累。
我抚着我自己也不知道还流血不流血的伤口从很远处走来。夜风把我的身子吹抖了。我自己把我那颗还不算老的心冰冷了。浓重的黑色还在挤压着我。我听不见一丝生命的鸟鸣了。我看不见闪动的光亮了。我跌跌撞撞地,只凭着残存的感觉引路。我不知道我会走向何处。我不管能走向何处。
我只知道活着。走着。默默着。
我为什么会走近你?
一种久违的颤栗和漫热从遥远的记忆深处腾起。愈来愈近。愈来愈强烈。
冰冷融消了。我听见鸟鸣和它羽翼的抖动了。我看见流动的星河了。
我很想和你说说话。很想。
我想赶走茫茫夜色。
我们开始同行。
记得那寂静的深夜吗?带着蒙蒙雾丝的风。我借给你一只胳膊,你用微笑挽住,我们走出去了。没有太多的行人。没有声音。记得那次风中晚餐吗?你一直用眼睛和我说话。透明得撼人心魄。
在这样的时刻,我们不再是我们。
要感谢你,为什么那样问我?我为什么又要那样回答?
要感谢沉默,它孕育了那一刻至永生的庄重和价值。
当冬天的第一场雪降落的时候,我给你写信,说我的天空是白色的了。后来也收到你的信。你的天空正是飘雪的黄昏。
起风了,你让我珍重加衣。
我自信有那条路。我们一直走下去。
抓住你的手。一切消逝了。
没有语言。无须用语言。只有心在跳。心在交融。心在苏醒。俨然重生的火鸟。
人世间,总要对得起一些人。更要对得起自己。
你哭了。
我们要为真正的两颗活着的灵魂而启程。
是为了真正的活着。
我想和你说话。
悄悄地,一个人对你说。
就像在苍茫的森林里,一条从密荆深丛中流出的溪水,缓缓地绕着一棵树低语。
你已入梦。
知道我还在苦苦凝视那灯光吗?
希望这一刻凝聚成永恒。
相信他永远不会离开你了。他要等你同行。走到底。
爱是什么?两颗灵魂的吸引,撞击,爆出火花。映亮你的人生。映亮你的未来。
爱是什么?使人更成为人。
我们要拉着手一起走向前方。其实没有路。你怕吗?
相信前方很美。相信一切的过不去终将都能过去。相信一切的不幸终将化为有幸。相信爱让我们勇敢。
同行在默默中。
我们沐着初冬的早晨淡蓝色的雪融化成的雨滴。我们追逐着掠过旷野的冷风。我们不怕冷。整个灵魂的舒张。茫茫雪原中两只自由的鸟。
“相约在那下着冬雪的早晨,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就让我们拥抱彼此的纯真,两个人的微温靠在一起不怕寒冷。”
你唱歌的时候,我几乎被你注视的眼睛融进去了。
我们在一起。我们彼此。
在一起,冷漠的心变得温暖。杂乱的心变得纯净。倦软的心变得坚毅。稚嫩的心变得成熟。被尘土掩埋而渐渐死去的心冒出一片新芽。
在一起,我变成了一颗绿草。你变成了一朵摇曳的小花。我变成了一丝白雾。你变成了一颗水滴。我变成了一个传说。你变成了一曲童谣。
生命在同行中蓬勃。
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我。一个真实的男人。
你是谁?你就是你。茫茫人海中唯一的你。没有做作。没有虚假。没有俗尘。你睁着一双明亮如水的眼睛正视这个世界。凝视我的眼睛,并且能够独立站在风中,为我做一生的守候。
认识了你,就认识了我。更认识了由此引发的沉重。男人的沉重。
不沉重的人生算是真正的人生吗?
没有轻巧的翅膀。要跋涉过险酷的漠野。靠谁呢?靠你。靠思恋着你的我。
真爱是什么?
整个身心的颤栗。
爱得太深了,深得连我都不能相信。
爱得太重了,重得连你都不能理解。
爱得太纯了,纯得连一丝阴影都使我痛苦得发抖。
我们已经化为彼此生命的一部分。
我们不会再压抑生命。
我们不允许压抑。
能听见来自远方的呼声吗?一生很长也很短,珍重。珍重。
你不觉得苦吗?
一定苦。酸辛得发苦。寂寞得发苦。等待得发苦。希望得发苦。
你的肌肤,你的血肉,你的灵魂不苦吗?
你的渴望,你的奔波,你的凝眸不苦吗?
“不认识你有多好,没有痛苦和烦恼。”
“认识你也很好,宁愿痛苦和烦恼。”
你说的。字字镂刻在我的心上,和感动一样深。
我们的前途是苦旅吗?苦是真的。我们不惧怕。我们携着手,在生命的茫原中穿行。累极了,但我们不会止歇。绝不会。这是爱的宿命。
实实在在地走吧。
还有什么力量能阻挡人的脚步?
过去的必然过去。萎枯的必然死亡。窒息胸口的云团必然冲散。诱惑眼睛的拐点必然消逝。
你说:生命的根能挣裂岩。
我说:生命的泉能劈开峡谷。
生命就是奇迹。
心中有爱,当永不绝望。
我们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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