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在乎,而不愿说出口,等到要对你说的时候,却已错过爱情。
认识玲子,是在一个并不算大的酒吧。由于难奈周末的寂寞,我独自去酒吧寻找一种连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感觉。那时就见到了在酒吧做招待的玲子。托盘走来的姿态,很有点宫廷风韵,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我做了一个极其粗鲁的动作,玲子似乎很生气,但没有说什么。干她们这行的,对“顾客是上帝”。这句话得很重。玲子走后一直没有露面,那夜我喝得大醉,第二天醒来,很为昨晚的举动后悔。
再次见到玲子,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上。朋友们都是些舞文弄墨的家伙,还有一些很新潮的姑娘。墙角的一张桌旁静静坐着一个女孩,长发披肩,一袭细碎花的浅色长裙,严肃的神情,跟狂欢的人群似乎不大相融。朋友说那就是玲子,我过去为那天的粗鲁道歉,玲子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有一个使用率极高的词叫“缘分”,当玲子开始经常出入于我的小屋的那段日子里,我感到这个本来稀疏平常的词被滥用了。
我曾问过玲子,为什么不为我那晚的粗鲁动怒,玲子说,我看你不是坏人。这句话令我感动了好一阵子,这个世界太大了,我常常分不清好人和坏人,真不知道玲子是怎样把我划到好人一边去的。
玲子不是那种浪漫的女孩,跟这样的女孩谈情说爱会很累的。我的一些进“城”的朋友告诫我,老兄,你要点心啊!
一次携玲子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席间朋友说,你女朋友好漂亮。我随口说道,我选的女人,能不漂亮吗?我看到旁边的玲子皱了皱眉。
回来的路上, 玲子 一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她还在为我的一句玩笑而生气。我说,是不是看着人家办喜事而发愁自己嫁不出去呢? 玲子幽幽地说,新娘子披了婚纱的样子真好看。我说,婚纱只是一种形式,女人就是太注重形式了,所以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 玲子的脸色很难看,她说,你是不是觉得玩世不恭很有趣,我说,这叫睿智,玲子抛下扬长而去,好多天没有照面。
我的一位写诗的朋友正在闹恋爱,一个在舞厅唱歌的女孩让他着了魔。那些在外国小说中常见“宝贝”、“安琪儿”之类,频频出现在他的大作中。一次他神秘兮兮地问我是不是有那种感觉,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说除了睡着了所有的感觉我都可以说出来。结果那种神秘的感觉被他说得毫无情致。他又问我是不是和玲子“那个”了,他做了一个利落的手势,我说我还没有庸俗到那种地步。我的写诗的朋友喃喃地说,那怎么能叫爱情呢?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不懂爱情的人何止千万,我们每天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就自信懂得爱情吗?
玲子的情绪近来很坏,为一件小事和老板吵了嘴,她大骂老板混蛋,发誓要离开酒吧,我说何必呢,天下乌鸦一般黑,谁让我们是无产阶级呢。
玲子说她想去东城走走,我看出她很想让我陪她去,我说,等忙过这阵子一定陪她去。玲子叹口气说,算了吧,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去 。
玲子后来真的离开了酒吧,去了一家广告公司,漂亮的女孩天生适合做广告,她的工作如鱼得水,干的很出色,老板对她垂青有加。她常常在我面前夸他们的老板经营有方、善解人意,我说那为什么不嫁给他呢?玲子笑着说,可惜他已经结婚了。
一部据说在国外获了大奖的影片正在上映,玲子约我去看。影片不愧是获奖大片,剧中人物的爱情故事缠绵悱恻、凄婉动人,很煽情。不知什么时候,我觉睡着在电影院里,醒来时,电影将要散场,我看到玲子满眼迷茫,陌生人一样看着我。
一次玲子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我一直在等你说一句话,可你一直没有说。我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没有说的,是不该说的。玲子有点伤感地说,你是不是不在乎我。我说,在这个世界上,谁会在乎谁呢?但我马上意识到这句话会刺伤她的,想要改口,已来不及。玲子,愣了半晌,狠很地说了一句,你不是人。
我有时真的搞不清该把自己放在什么人的位置上或者该不该把自己放在人的位置上。玲子太善良了,我不忍心伤害她。
后来我去了南方的一座城市,在那里呆了一年,我卖过报,替花店老板送过花,当我回到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城时,腰里足足揣了一万块。
一次在街上碰到玲子的朋友阿芳,阿芳告诉我玲子结婚了。我说这是很正常的。阿芳说,玲子一直在等你,可你连封信也没有,你伤了她的心。
我见过玲子的丈夫,一个很讨人喜欢的青年,玲子的气色也很好,看来她过得不错。
周末我有时也去酒吧消磨时光,但我戒了酒。看着酒吧间隐隐绰绰地一对对男女,我总会想,如果当初遇到的不是玲子,那会怎样呢?如果对玲子说出那句她一直在等待的,又会怎样呢?其实,我是很在乎玲子的,那句话也就在嘴边——
玲子,我爱你! |